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从Halkbank案看美国制裁时机选择

　　（专栏作家 孙才华）美国时间2019年10月15日，美国司法部在美国纽约南区联邦地区法院对土耳其国有银行Halkbank提出欺诈、洗钱、违反制裁等六项指控。

　　就在前一天，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了13894号行政命令，授权美国财政部对土耳其高级官员和部分行业进行制裁，美国财政部将土耳其能源和自然资源部及其部长、国防部及其部长以及内政部长纳入特别指定国民和被冻结人员名单（Specially Designated Nationals And Blocked Persons List ，简称SDN名单)。

　　特朗普总统之所以签发13894号行政命令，主要是因为2019年10月9日土耳其开展“和平之春”行动，派军队进入叙利亚北部，打击美国的盟友、叙利亚的库尔德武装。

　　美国司法部选择2019年10月15日起诉Halkbank是一种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值得我们研究。

　　美国司法部对Halkbank的指控

　　2019年10月15日，美国司法部指控Halkbank及其管理人员（包括总裁和副总裁）、代理人和他人共谋，在2012年至2017年间，直接或间接利用位于伊朗、土耳其、阿联酋和其他地方的货币服务企业（money service businesses）和前台公司，协助伊朗中央银行、伊朗国家石油公司等逃避美国对伊朗的制裁，包括逃避美国对伊朗企业进入美国金融系统的限制、美国对伊朗使用其石油和天然气销售收益的限制，以及美国对向伊朗政府以及向伊朗实体和个人提供黄金的限制，致使伊朗政府获得了价值几十亿美元的资金，美国司法部还指控Halkbank通过虚假交易、虚假陈述等方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欺骗美国政府。

　　美国政府在2017年就已起诉Halkbank的管理人员及其他共谋者

　　早在2017年9月6日，美国司法部在美国纽约南区联邦地区法院对Halkbank的共谋者土耳其前经济部长Mehmet Caglayan（后曾担任土耳其总理）和伊朗裔的土耳其商人Reza Zarrab以及Halkbank的总裁Suleyman Aslan和副总裁Memet Atilla等九人提出指控，指控的事实与美国司法部对Halkbank的指控一致。Reza Zarrab和Memet Atilla分别于在2016年3月19日和2017年3月27日被美国警方逮捕。2017年10月26日，Reza Zarrab承认了7项指控，并同意作为污点证人。2018年1月3日，陪审团判定针对Memet Atilla的 6项指控中的5项指控成立，2018年5月16日，Memet Atilla被判入狱32个月。

　　业界对美国司法部迟迟未起诉Halkbank感到诧异

　　自2017月9月6日至2019年10月15日的两年多时间内，业界很多人都非常诧异，为何美国司法部迟迟没有起诉Halkbank？毕竟美国司法部已掌握了Halkbank违反美国经济制裁的充足证据，特别是Halkbank的共谋者同时也是整个逃避机制的发起人、设计者Reza Zarrab已经成了污点证人，Halkbank的副总裁Memet Atilla也已经被判入狱32个月。美国媒体甚至报道称，在整个2018年，土耳其政府似乎从未想过美国政府对Halkbank处以罚款或指控的任何真正危险。

　　特朗普总统对Halkbank案的干涉

　　彭博社曾报道称，2019年4月，特朗普总统指示美国财政部长姆努钦与司法部长、总检察长巴尔一起处理土耳其埃尔多安总统的请求，即Halkbank避免因协助伊朗逃避美国对伊朗的制裁而受到指控；在此之前，特朗普总统曾向美国前国务卿蒂勒森施压，要求蒂勒森帮助说服美国司法部放弃对Reza Zarrab的起诉，蒂勒森拒绝了特朗普总统的要求。2019年11月，美国财政部在给美国参议院财政委员会的Ron Wyden参议员的信中，证实了2019年4月特朗普总统在埃尔多安总统游说后，告诉财政部和司法部调查美国制裁对土耳其国有银行的影响。

　　美国国会对于Halkbank案的干预

　　2019年10月24日， Ron Wyden参议员启动了一项调查，调查美国财政部长姆努钦是否受特朗普总统的指示干预美国纽约南区相关机构对Halkbank的调查。Ron Wyden参议员表示，Halkbank处在围绕特朗普总统、Rudy Guiliani（特朗普总统的私人律师，Reza Zarrab是其客户）和土耳其埃尔多安总统的丑闻的中心，这些人似乎都在朝着防止对Halkbank提起刑事诉讼的同一目标而努力，国会必须弄清为什么特朗普总统和他的私人律师会为一家土耳其国有银行开脱罪责。此外，美国议员在国会提起多项制裁土耳其的议案，其中2019年10月29日美国众议院通过的Protect Against Conflict by Turkey Act明确要求制裁Halkbank，该法案尚需经过参议院审议通过并经美国总统签署。

　　综合上述信息，我们可以看出，美国司法部之所以迟迟未对Halkbank提起诉讼主要是因为Halkbank案过于复杂，牵扯太多的政治因素，如土耳其前经济部长Mehmet Caglayan利用其官方身份指示Halkbank从事上述违规行为，并接受Reza Zarrab7000多万美元的贿赂；Reza Zarrab是特朗普总统的私人律师的客户，并在位于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特朗普大厦有一间办公室；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向特朗普总统提出请求，希望特朗普总统干涉美国政府机构对Halkbank的调查。

　　美国司法部选择在土耳其军队进入叙利亚北部打击库尔德武装6天后起诉Halkbank，主要是因为土耳其军队进入叙利亚北部的举动以及特朗普总统抛弃库尔德盟友的行为在美国国内引起了强烈的政治反弹。特朗普总统签发13894号行政命令和美国司法部起诉Halkbank都是这种政治反弹的结果。美国政府希望给予土耳其政府尽可能大的压力，迫使土耳其停止在叙利亚北部的军事行动，2019年10月23日，土耳其政府向美国政府承诺停止在叙利亚北部的进攻，并使停火永久化。

　　经济制裁是美国政府维护国家利益和实现外交政策目标的重要工具，美国政府在什么时候使用以及如何使用这一工具，既受国际局势的影响，又受到国内政治的影响，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Halkbank案如何收场，值得我们持续关注。

　　作者现任职于国内一家保险集团公司，公司律师

（编辑：核心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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