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时代逝去 50 周年,法国“五月风暴”的亲历者讲述他在 1968 年那个夏天
我说的 “青年” 是指有思想的一群人。“青年” 当时也变成一群消费者,很多公司都专门要给青年做产品。也因为青年有时间,可以思考改变世界,那个时候我们真的相信可以,有这种乐观。我们觉得必须保护自己的利益,改变那些受不了的传统。 我家不是什么有钱家庭,我父亲是小学老师,母亲是打字员。因为经济发展,尽管他们的工资不高,但在我十几岁时,父亲就买了一台汽车,虽然是比较破烂的汽车,但有车就可以去度假,还是很好的事,几十年前根本不可能。 可能是变化太快了,我对消费社会真的很反感,父母都不反感。像我妈就很开心有台洗衣机,以前他们要手洗,但我觉得你拼命工作,只为了买一台洗衣机,实在很没意义。 从客观角度来看,我们确实是幸运者,但我们当时根本不知道,只觉得那是正常的事,最不正常的就是我们的精神生活。 我们被宠坏了。 高三的时候,有一天我跟父母说 “我要去印度流浪”。 高考之前,我对念书不感兴趣,跑去做一堆别的事,像是学习当演员、学习弹钢琴等。后来我就决定跟朋友相约去印度。 当时我看了一本书叫做《在路上》,还有一本是说诗人去印度流浪、抽大麻、写诗。这种生活我很向往。我觉得我是一个反叛的青年,不想当个普通人,更不想在消费社会里当个普通消费者。 这种社会太庸俗,我们对精神要求可是很高的,像我就对印度和中国的道教就很感兴趣,那是一种反叛主流社会的倾向。当时我还写诗,可以说是一个文艺青年。 在这之前,我曾经跟一个朋友搭顺风车去摩洛哥、土耳其,那里很多传统的东西,像是漂亮的篮子、碟子,但他们却不要,反而想要塑料的东西。我就觉得塑料的产品有什么好的。 搭顺风车期间,我们在车站月台上睡觉,反正什么都做过。 期间因为高考放榜,朋友没考上,必须赶回巴黎准备考试,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他买火车票,最后我只剩两三块钱,只好一路搭顺风车回去。回到法国的时候,我已经饿了两天,只能在街道上喝水。 当时,搭顺风车旅行还是比较普遍、流行的事。我们后来知道是很危险的事,有些人搭顺风车就被打、被强奸。 很有意思的是,因为德国人很保守,他们觉得 “搭顺风车” 这件事实在太危险,但既然你们做了,只好帮忙,所以就一定要带你们上我的车,免得发生什么事。所以说,德国人的车最好拦。 最后,我没去成印度,因为我的护照被我爸收起来了。 我朋友独自去流浪了,也就是说,1968 年他不在法国。等他从印度回来之后,我觉得我们没有共同语言了。因为我的变化很大,他没变。所以说这个历史事件,不但产生客观变化,也有主观变化。 法国的大学教室里挂著马克思的标牌(图 / Wikimedia) 都是混凝土建筑的大学校园,很没气氛!无趣! 1968 年 3 月,一篇发表于《世界报》的文章〈法国人百无聊赖〉,说明法国正变成这样一个社会:毫无特征、非个人化的工作人员专心于一系列没完没了的、毫无意义的官僚差事。社会生活凝结成一场徒劳无功的、日常熟知的例行公事,这种情形被贴切地概括为“地铁——工作——睡觉”。 我的父亲是小学老师,他希望我也当老师,但我才不想当老师,不想跟父亲一样。 搭顺风车期间,父亲安排我去法国高等师范学校上备课,那是法国最菁英的高教。我父亲当然希望我上这所学校,因为我成绩很好,他觉得是可能的。 我一去上课,就觉得很闷。哎呀,那些同学我真的受不了,他们都是一群小官僚,明明这么年轻,心态好像很老了,而且这里还要上很多课,像是我讨厌的地理课,所以我就自己退掉了,跟父亲说我要上普通大学。 最后我去南泰尔大学,我决定学哲学。 我 13 岁就看了萨特,其实我不太懂,但我觉得很时髦。我受到他的影响不是政治影响,我很反对他对中共的认同,那是不行的,但我觉得他对自由的阐释与理解,影响我很深。 就读南泰尔大学的决定,并没有引发家庭革命,毕竟自从我说要去印度流浪之后,父亲觉得只要我还肯上学,他就满意了。 其实,我选择南特尔大学就只是因为离家近,不过因为学校才盖没多久,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北非移民的贫民窟。戈达尔(Jean-Luc Godard)还拍过一部片《中国姑娘》(La Chinoise),里面有很多南泰尔大学的镜头,因为觉得是很特殊的现象。我们学校真的很怪,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栋混凝土的现代大楼。 那个时候有很多年轻人上大学,政府就盖一堆新大学,有些还是军队用的地方。这种校园真的没有气氛,全是混凝土的楼,灰色的墙。 不过,索邦大学就不一样,他们有几百年历史,那些建筑就很好。南泰尔大学就像是沙漠里突然出现几栋楼。 我在想,我们会有极端的思想,跟这个环境可能是有一点关系。 从“性自由、性解放” 开启的五月风暴序曲 (编辑:核心网) 【声明】本站内容均来自网络,其相关言论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若无意侵犯到您的权利,请及时与联系站长删除相关内容! |